第九十章 死吧!
下雪了,初雪便是鹅毛大雪。似乎预示着明年是一个丰收的年份,所谓的瑞雪兆丰年。厚厚的积雪好像一条洁白的毯子,从咸阳宫一直延伸到天边。整个大地上,无论山川草木都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你到了巴蜀,主要任务就是稳定态势。巴蜀之地蛮夷杂处,最是难治理。可偏偏是大秦的粮仓,现在有是大战时期。可千万不敢再乱了,咸阳敖仓的粮都运去了东方前线。今年开春孤吃干饭还是喝粥,可都要看你了。”云玥看了一眼承明殿外的雪,背对着范增说道。
“诺!臣一定谨记主上的叮嘱,保证巴蜀的稳定。为朝廷提供足够的粮食!”范增腰弯得好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虾。
章邯平定巴蜀的时间,比云玥预计的要快上许多。战报摆在桌子上,除了因为水土不服损失了一些人马之外。章邯几乎是全师而还,这已经是殊为难得的战绩。是朝廷就要有分工,武将出去打架,文臣负责治理天下。
现在章邯将巴蜀打了下来,就需要文臣来治理。思来想去,有治理地方经验,现在还能拿得出手放心的人物,也就只有范增一个人而已。有当年治理过西域的经验,没有理由治理不好文化上更加接近的巴蜀。
“现在兵力吃紧,除了五千羌兵月氏兵。咱们平凉的步卒,只能给你一个师两千五百人。所以你要利用当地的那些势力为我所用!好了,不要光顾着说话。来来来,入席!今天咱们吃狗肉,下雪天吃狗肉是人生一大乐事。”云玥看了一会承明殿前的大雪,回身拍了拍范增的肩膀。昂首阔步走向了正中央自己的座位上!
浓浓的汤汁在翻腾,狗肉在锅里面不断的打转。吸饱了油脂的干菜,散发出阵阵扑鼻的香气。狗是昨天杀的,用开水拔了一个晚上,现在吃正是时候。
“以前都是和季长一起吃,这些年了。你还是第一个陪着孤吃狗肉锅的,来!咱们干一杯!”云玥罕见的端起了酒杯,范增连忙端起来,端的太急杯里的酒洒出来好多。
抽干了杯里的酒,范增道:“赵高现在仍旧每天被拉到乌孙先生的坟前挨刀,您说了每天十刀,然后用烧红烙铁炙烤伤口。现在算算也快杀了一百天,臣临走的时候见过那刽子手,他说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皮,怕是坚持不了两天。赵高死了最难过的人估计就要数那刽子手,今后再也没赏钱拿喽!”
“折磨他不过是泄愤而已,毕竟季长的死跟他有莫大的关系。当初他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就意味着今后要受尽痛苦而死。哼!如此,孤也觉得便宜了他。”云玥又抽了一口酒,对于赵高他是一丁点儿好印象都没有。
跟范增的酒是送行的酒,明天这位新任巴蜀总督就会经由金牛道入蜀。总督这个官儿是云玥最新的创造,也就是说只要范增入蜀,整个巴蜀的军政民务都由范增说了算。这是莫大的权力,如果在后世那会有另外一个称呼,那就是封疆大吏。
送走了范增,云玥却踏上了马车。在皑皑白雪之中,大批的侍卫簇拥着马车出了咸阳城。天色灰蒙蒙的,黑天和白天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不知道为什么,下大雪的时候总是会有红光出来。天地间莫名其妙的就多了这种光线,似乎预示着什么。或许,今天会是一个杀人的日子,利于见血。
甘泉宫很冷清,许久也没有大人物到过这里。不过,明面上这里防务稀松。可若是真有人走到近前就会发现,几乎甘泉宫里的每个角落都布着暗桩。巡逻的侍卫,更是每隔半个时辰就绕着甘泉宫走上一圈儿。甘泉宫的东西两侧,各驻扎着一千步兵。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大军合围。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会被刮风似的的弩箭射成筛子。
身子初步康愈的小庞带着云玥穿过重重宫室,一直来到了人工湖旁的假山边上。七拐八绕的进了一处洞穴,一人高青铜大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小庞拉着门环轻轻敲了两下,青铜门上便开了一处小窗子。一块腰牌递进去,青铜大门立刻就打开了。
面前是一条黑乎乎的甬道,每隔几步就有一盏油灯。四壁是黑色的青石,这些青石似乎有吸附光线的作用。云玥感觉那些油灯的光亮,好像都被四壁吸附了一样。甬道里黑乎乎的,只能看到一排光点儿,沿着青石台阶向下延伸。
这场景有些像后世的中世纪古堡,阴森恐怖得一塌糊涂。不用布景,就能拍鬼片儿。饶是身边跟着护卫,前面又有小庞拿着火把带路。云玥心底依旧是隐隐有些发凉,有时候人多并不能起到壮胆儿的作用。
沿着青石楼梯走下去,云玥有一种下地狱的感觉。这些年杀人杀的太多了,或许自己死后就是会下地狱的。谁他娘的知道呢……!
盘旋着走了似乎很久,云玥才看到另外一座青铜大门。这门上有儿臂粗的青铜栏杆,间隔非常之小。云玥觉得,自己的拳头只能面前伸过去。门里面黑洞洞的,一个人的眼睛闪着幽暗的光,好像是鬼火。
小庞依旧递进去一块牌子,很快想起门闩的声音。借着青铜门便被从里面推开,这是一间石室。里面坐着四个老鼠一样的人,或许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他们的皮肤显得很白,甚至是能看到血管的那种白。屋子的中间有一张小方桌,旁边放着几把凳子。桌子上一壶,一盏油灯几个杯子,仅此而已。
“主上,人就在里面。”小庞指了指一扇更大,更加结实的青铜门。
“把门打开!”云玥看了一眼那青铜门,锁头上面绿袖斑斑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开。地上靠近地面的地方,有一个扁平的小门,显然这是递送食物的窗口。
看守掏出巨大的青铜钥匙,两个人合力才将门锁打开。随着那扇青铜门的打开,一股腐臭的霉味儿铺面而来。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不知名的臭味儿,云玥感觉自己的胃一阵**。如果不是身边有许多的属下,说不定当场就吐了。
掏出手帕挡在口鼻前面,在小庞的护翼下走了进去。
火把照亮了整间囚室,只见一个蓬头垢面。头发胡子擀毡在一起的人形怪物,呈大字形的躺在干草堆里面。云玥甚至在干草堆里面,发现了几只长尾巴的老虎。见到生人,正“吱”“吱”叫着到处跑。有一只,甚至跳到了那人的脑袋上。那人只是用手一划拉,将老鼠打掉在地上了事。
身后的侍卫搬进来一把椅子,便退了出去。囚室里面只留下了小庞,还有云玥和那个人形的怪物。
似乎光亮刺激了那人形的怪物,那家伙居然动了起来。双手撩开头发,一双眸子在灯火下闪着绿油油的光。这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一个……鬼!
嘴巴已经被胡子盖住,胡子上面还残留着也不知道多久之前留下的一根面条。干巴巴的好像一条虫子趴在上面,一些小生物在脸上肆无忌惮的乱爬。浑身上下的衣服,硬得结成了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穿了一副盔甲。很难想象,这就是当年威风八面。麾下百万秦军的秦王……荆二!
“你不吃东西,无非是想见我一面。如今我来了,如果你继续装疯我会瞧不起你。说吧!想见我有什么事情?”云玥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呵呵呵!你终于来了。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么?你手下的那些狗贼如此折磨我,你满意么?”荆二的嗓音沙哑,说话的强调乖乖的。字是一个一个的往外蹦,似乎太久没说过话,已经不太会和人交流。
“说实话,不是很满意。至少这里太臭了!”云玥捂着鼻子皱眉道。
“臭,哈哈哈!老子吃在这里,拉在这里怎么会不臭。当初你救了我们兄弟,又让我取代了那个倒霉的嬴政。你就盘算好了有今天,是不是!”荆二歇斯底里的咆哮,小庞手按在刀把上。只要荆二有动作,腰刀就会闪电一般的出窍,将荆二劈成两半。
“这件事情好像并不能怪我吧……!我将你扶上了秦王的宝座,你也有一统天下的机会。何必容不下我,为了躲避你我已经躲到了西北。你居然还派李信带着十万大军偷袭,易地而处。如果是我落到了你的手里,怕是现在骨头都能敲鼓了吧。”云玥有些戏谑的说道。
“你躲着我?你躲着我?哈哈哈!这是老子听到过最好听的笑话,你去了平凉不假。可你的平凉就好像怕在大秦身上吸血鬼,如果不平灭了你。迟早大秦身上的血液都会被你吸干,到了那时候结果还不是一样。我不奋起反抗,难道还等着坐以待毙?”荆二歇斯底里的咆哮着,身子也坐了起来。身上的镣铐“哗啦啦”直响!
云玥这才发现,这家伙脖子上手脚上都缠绕着铁链。这些铁链将他牢牢的束缚在地上,也就是说他只能趴根本不能走。
“所以你就派李信来偷袭我,派赵高勾结匈奴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告诉你,匈奴人完蛋了。东湖人和月氏人在草原上杀红了眼,据说现在只要是两条腿会走路的。他们都会将脑袋砍下来,剔成匈奴人的发型送到平凉来换钱。”云玥有些不屑一顾的说道。
金钱的威力是无穷的,东胡人在金钱的**下,如今好像饿狼一样在草原上游**。尽管匈奴人已经少的可怜,尽管他们大部分已经迁徙到了漠北苦寒之地。但东胡不打算放过他们,为了钱东胡人焕发了极大的战斗力。从漠南一直追到了漠北,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东胡猎人带着匈奴人的人头,前来平凉领赏钱。
匈奴!长期盘踞在蒙古高原上的这支彪悍的少数民族,很快将要永远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或许,连匈牙利这个国家也不会留下来。
“钱!你最厉害的武器就是钱!钱!钱!钱!迷了多少人的眼睛,迷了多少人的心智。你收买了赵高,收买了公孙龙……!就是他们出卖了我,就是他们……!让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荆二的声音变得尖利,好像一只望月咆哮的孤狼。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公孙龙死了,赵高也死了。现在大秦朝廷由我掌握,也就是说你的江山现在已经姓云了。”
“死的好,哈哈哈!死的好!我真恨当初没有早早的杀死他们,让他们将我害成这个样子。你现在是摄政,哈哈哈!你说,是不是早在赵国的时候,你就计划好了的。你害怕我大哥破坏你的计划,所以你就派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最后……!最后……!”荆二眼睛里居然涌出泪来,这可是难得的表情。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跟头发铰接在一起的胡子滚落到地上。
“最后?最后还是你亲手杀了你的大哥,不是么?甚至,你连一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给他。如果说这一切我事先都没有什么计划,你一定不信吧!可事实上,我事先就是没有计划。让你顶替嬴政,不过是一时起意。事后的一切,我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而且,你的行为也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荆二,你真是给我很大的惊喜。原来,人可以狠到这个地步。亲手杀死你大哥的滋味儿怎么样?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是不是会经常梦见他?他在另外一个世界很寂寞,或许你能够帮助他派遣这种寂寞。你看看你活成了什么样子,如果我是你早早自戕了事。相信我,死亡对你来说的确是一种解脱。人这辈子,无论做过什么事。不管你多么的硬心肠,都逃不过良心这一关。就算你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依然如此!”云玥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当啷”一声扔在地上。转身便出了这间地下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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