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简单

人多力量大，很快赵淑需要的都准备好了，初春和小郭子也将她的药箱拿过来，放在旁边，药箱是彭老太医准备的，里面用具一用俱全。

士兵将林东学抬到平地上，下面垫了干草和行军卫廷司等人休息时用的帐篷，环境是差了点，但也只能这样了。

卫廷司紧紧的看着，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在赵淑的眼里看到了慎重和认真，以及对生命的敬畏，这是一名大夫所要具备的基本素质，所以，他尊重她，就算在拔箭的时候会碰到不该碰的，他也不会在乎。

生命至上，他对她的情至上。

有些士兵一开始还觉得赵淑必定会难为情，比如张昌便是，但此时也收了心中的其他想法，只专注的看赵淑手里的动作。

要说最难为情的便是林东学了，他此时憋红了脸，眼睛瞟向其他地方，不敢看赵淑。

“林公子，待会你需要喝下麻醉汤，但由于麻醉汤有一定的副作用，我不能给你喝太多，还是会有些疼，你需要忍着，不用怕，不会有事。”赵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让他静下心来配合。

虽学了几年医，但她这一次算是真正的第一次医治，并没有什么经验，不过还好，外伤比内伤和疑难杂症相对来说要容易些，起码伤口都是能看得见的。

不过也不容大意，一个不慎就会造成终身残疾。

林东学红着脸点头，“多谢郡主。”

“没事，我现在是军医，理应治好你，不必客气。”赵淑含笑道，笑容很温和，渐渐的便让林东学放下了心里负担。

赵淑看出他也在自我催眠，努力的把她当做普通军医，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放心了，“不要紧张，慢慢放松。”

林东学点点头，闭上眼睛，平躺着慢慢放松，赵淑听到他呼吸变得绵长，没那么着急，便道：“将麻醉散冲开给林公子喝。”

初春亲自动手，量看着有一碗，但不浓，吹凉后周含烟扶着林东学，他很配合的喝了下去，彭老太医后来改进的麻醉散有助眠效果，不多会林东学便昏昏欲睡了，周含烟大哭，以为他要死了，“林哥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别睡，求你了，别睡……”

赵淑摇头，对周含烟道：“他喝了药，只是睡着了，还会再醒过来。”

林东学没伤到要害，且发现得及时，并未有失血过多，所以想那么快的死，是不容易的，人脆弱，但没那么脆弱。

周含烟泪眼汪汪的，抓着赵淑像抓着救命稻草似得，“真的吗？”

赵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希冀和绝望，还有崩溃和痛苦，种种情绪糅杂在她眼里，心中莫名很心疼这个小姑娘，她是怕极了林东学会死。

回头看一眼卫廷司，其实她也怕他有事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加深，或许在当初答应与他在一起，是权衡和不忍还有感动，更多的是权衡。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越陷越深了，看着他的眼睛，会心动，一想到他的身份，就忍不住揪心，害怕他出事，觉得他在自己身边就会安心，很信赖他。

卫廷司收到她的目光，走过来，手扶在她肩头，“别怕，我在这里。”

赵淑没出息的眼眶一热，心便紧了紧，点点头，冲他一笑，然后开始给林东学医治。

先是写下一个方子让人去找草药，并吩咐人找好后清洗干净，不但能给林东学喝，还能给其他受伤的士兵喝，都不是什么难找的草药，多是常见的，也不会不认识，吩咐过后，便专注拔箭。

割开他的长袍，露出白晃晃的大腿，很纤细，很白皙，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很嫩！

这样的肌肤，绝对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该有的，倒像是十五六岁男子该有的，赵淑不由得看向他的脸颊，皮肤有些黝黑，符合走南闯北的人生阅历，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扯了一下他胸前的衣襟，发现同样很嫩。

脸是**在外的，黑一点，糙一点很正常，她这样想。

小锋利的小刀，一点点割掉箭周围的布，用热水清洗了伤口旁边的污泽，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他的男人部位，喝了麻醉汤，大腿根被触碰，并未起什么反应，若有什么反应就更尴尬了。

不过大腿根中箭，那个地方也跟着痛，怕是也起不来反应。

洗干净后，又用酒精洗一遍，所有用具由初春先用热水洗过，然后酒精浸泡，以防感染。

张昌常年在军营，知道酒精能消毒，是个好东西，此时嘀咕道：“彭老太医真是医学界的大功臣，现在大大小小的医馆都用这个酒精。”

赵淑听了嘴角含笑，这种深藏功与名的感觉，莫名的就很好。

自然，卫廷司也不是那贪图名利的，他知道东西是赵淑给的方子，但那又如何，他还希望赵淑默默无名呢，这样才没人打扰他们的生活。

别看彭老太医现在名利双收，他其实过得苦哈哈，今日从南边来了个扁鹊重生要找他单挑比试，明日便又可能从东边来个神农后人找他切磋，更别说雨后春笋般的初学者要拜他为师，躲在家中不见，就骚扰他家人，躲在江影园不出来，别人就拖同僚给他带话……

这种生活，赵淑是过不得的。

思绪飘远，再收回来，赵淑已做好全部准备工作，剩下的便是拔箭，因为是三菱箭头，拔出来很麻烦，“是三菱箭头，幸好没伤到筋骨，不然就麻烦了。”

周含烟听了，又噗噗的落泪，没有哭出声，怕影响到赵淑，三菱箭头她知道，箭上有倒刺，硬拔不出来，需要将肉割开。

赵淑回头看向她，“还是别看了。”十几岁的小姑娘，怕是承受不住。

但周含烟摇摇头，坚持要看完，虽然已经害怕得嘴唇都泛白了。

她坚持，赵淑也不好说什么，取来匕首，是彭老太医能拿出来的最好手术刀，赵淑没嫌弃，轻轻割开伤口旁边的肉，林东学痛得醒了过来，周含烟忙抱着他的头一遍遍安慰。

学着赵淑温柔的声音，仿佛催眠般，赵淑眼里闪过惊讶，小姑娘聪明。

有周含烟安慰，赵淑又吩咐小郭子按住林东学的身体，让他别动，继续手中动作。

三菱箭头分别有三个倒刺，都全部没入肉里，匕首碰到其中一个倒刺，她便能判断出另外两个的大概位置。

鲜血不断的从伤口里溢出，掩盖了肉里的情况，让人看不见，无法分辨，若不是学过几年，对人体的筋脉血位都了解，根本不能轻易开刀。

赵淑基本功很扎实，只是缺少经验，她做得不快，很小心，对别人有经验的大夫来说是小手术，但对她来说，却需要用生平最大的毅力和集中力来面对。

此时，已经满头大汗，眼睛进了汗水，火辣辣的也不眨一下，卫廷司轻轻的为她拭汗，心疼不已，同时也为她感到骄傲，更迷人了。

认真的人最可爱，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

将三个倒刺的位置都割开，最后一步就是拔箭，赵淑道：“按住他。”

张昌和卫廷司也加入，将林东学按在地上，死死的不让他动，赵淑深吸一口气，手握着箭身，猛的一拔，立刻，鲜血奔涌而出，溅了她一脸，但还不能懈怠，伤口不大，但也不小，立刻开始缝合。

局限于时代科技的落后，如今的羊肠线抗张强度很弱，且容易感染，需要相当的注意，不过也已比补衣的针线强太多，不过拆线也自有拆线的好处，赵淑只觉得不用自己来拆，就避免了再次尴尬，挺好的。

因为抗张强度弱的缘故，她做得很小心，不太大的伤口，愣是缝了许久，这便苦了林东学，幸好他一声没吭。

最后一步打结，她松了口气，然后再上药，纱布包好，方才吩咐下去的药也煎好了，周含烟亲自喂给林东学喝，赵淑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血迹，对小郭子道：“林公子的衣袍和鞋子都湿了，给他脱了吧，找干净的给他换上，不然会发烧。”

普通士兵便罢了，像卫廷司这样的，他的亲兵会给他带上两件应急的衣服，倒不是难找。

小郭子道了声是，便看向张昌，张昌看向卫廷司，卫廷司点头了，他才吩咐人拿干衣过来。

还有其他士兵也中了箭伤，赵淑还需要给其他士兵治疗，幸好已没了这么尴尬的患者，有了第一次经验，第二次，第三次便容易多了。

纵是如此，其他伤者，她也是片刻不休息的忙活了一天一夜，才完全过手了一遍，直到最后，眼前变得一片血红。

以前，卫廷司的属下们，只觉得他们的元帅找到了一个要身份有身份，要样貌有样貌的心上人，他们为元帅开心，并没觉得赵淑这人如何如何，他们不是周含烟，不会因为有面膜和洗发膏就对她崇拜。

但现在，赵淑小心翼翼的医治，柔声的安慰，身上脸上满是血迹，眼里入了汗水也不眨一下眼睛，所有的伤口都处理都很好，没有伤到筋脉，没有造成残疾，没有埋怨过一句，甚至看着伤者的眼神，犹如母亲一般，他们深深的感受到这个女子，不是依附强者的菟丝子，她本身就是个强者。

他们是门当户对的结合，是平等的。

有伤亡，但军队不能停留，依然要推进，赵淑累趴后，醒来发现自己被抬着的，其他伤者能走的则走，不能走的则也被抬着。

“醒了？”卫廷司低头问。

小郭子和初春也喜极而泣，但卫廷司在不敢乱说话。

赵淑坐起来，让士兵将担架放下，她站起来，“恩，其他人怎么样？”

“都好。”卫廷司为她理顺嘴角的发丝，“饿不饿？”

“不饿，我去看看他们。”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的病人是不是真的好了，希望不要留下后遗症，毕竟是一辈子的事，现在又没有那么多保障福利，更何况靠保障过日子，品质也不高。

卫廷司没有拦着，陪着她往后走，在军队的后头果然见到残兵在认真赶路，见到赵淑纷纷行礼，赵淑选择其中一个问话，“感觉怎样？”

“感觉马上就要好了，还能打仗，可是元帅不让我们多动，郡主您的医术真高明，比那些庸医好多了。”

做大夫的最初，能得到一句夸赞，是很开心的，赵淑不自觉的笑起来，仿佛得到了肯定，一颗心都是飞着的。

“是啊是啊，郡主的医术真高明。”说话的是一位中了刀伤的兵，伤的肩膀，还伤了筋，此时手还挂在脖子上。

卫廷司此次带来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都没有谁少胳膊少腿，不然赵淑也没办法，自然她也当不得医术高明这几个字。

若伤亡惨重，她估计会被骂庸医。

只笑笑，没多说，叮嘱了注意事项，然后便去看林东学，他恢复得不错，此时正酣睡，周含烟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逛了一圈，卫廷司拉着她去用饭，途中小郭子偷偷道：“郡主，奴才发现林公子的鞋子垫了厚厚的垫子，深深把他垫高了许多。”

赵淑皱眉，林东学不矮，但也不算高，属于正常身高，为何要垫垫子？难道嫌自己矮？

不知为何她联想到他那属于小男孩的嫩……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可还有其他发现？”

“奴才还发现他脸上涂了一层东西，就像多姿易容用的那种。”

多姿是易容高手，这个赵淑知道，“你说他易容？”

“恩，易容，没您的吩咐奴才不敢轻举妄动。”

赵淑沉溺片刻，看向卫廷司，“你知道吗？”

卫廷司并不在意这件事，不过还是要对几万士兵的性命负责，“将周含烟调开，我们去看看。”

他吩咐的是张昌，张昌苦着脸求助初春，赵淑没办法便吩咐初春去相助，初春走后，她对小郭子道：“以后有什么事，我若不能及时处理，便告诉卫元帅，知道吗？”

“是。”小郭子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好好的一个主子，一下子变成了两个，但卫廷司对赵淑好，他也是看在眼里，替赵淑开心。

ps：下辈子要做个大夫，悬壶济世。我不是学医的，有些常识难免不懂，懂得欢迎指出来，么么哒~~~我会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