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把手里的碎纸往空中一扬,几乎是吼着的对柳茉道——
“死丫头!你再得意啊!以为弄个什么狗屁认罪书就能拿捏我儿子!你做梦!现在东西没了,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赶紧把我儿子和他们有给放了!不然的话我跟你没完!”
她这一番动作,和平时表现出来的温婉娴静完全判若两人。
柳老爷子却暗暗松了口气。
他现在最闹心的不是柳芳儿和那个姓韩的男人有什么关系,而是现在这件事情很可能会毁了他仅有的两个已经成年的孙子。
可现在好了,杨氏把认罪书撕了。既然证据都不存在,那二房是不是没有继续追究的理由了呢?
柳茉将柳老爷子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下不由得冷笑。
反正她从来没把二房以外的人当柳家人,倒也没有必要在偏心这件事上跟他计较。
柳老爷子高兴过后,发现柳茉正盯着自己,不由得干咳一声,道:“三丫头啊……这个……这事儿肯定是二郎三郎他们不对!但老话说,杀人不过头垫底,咱好歹是一家人,不能逮着理把人往死里逼是不是?你让他们写认罪书,他们也写了,现在他们也知道错了,要不这样,我回头狠狠罚他们一顿,再让他们给你们磕头认错,这个事儿,咱就这么过去了行不?”
“过去了?您老说的倒是轻松。”
柳茉冷笑:“您有没有想过,要是昨晚燕家军那两个人没出现,二房这边只有我们几个,我姐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说什么一家子的兄弟姐妹,可他们这是要把我姐往死里逼,要用她的血和命来买自己的前程啊!这么大的事情,就磕两个头,一句轻飘飘的知道错了就想过去?对不起,这事儿过不去!也没法儿这么过去!”
柳茉之前觉得,柳老爷子算是家里难得的明白人,可现在她突然发现,这个家的乱之根源其实就在看似公正的柳老爷子身上。
“您也不用拿什么血脉亲请说事儿,但凡他们心里有一点血脉亲情,昨天晚上就不能赶出那么畜生不如的事情来。您老常年把老柳家的家风和名声挂在嘴边上,现在出了事情就想一言堂和稀泥了吗?要真是这样的话,咱们老柳家的家风,我可真是认识了!”
柳老爷子是一家之主,要脸咬了一辈子,被柳茉一个小辈儿当着全家人的面几乎是指着鼻子讽刺,顿时脸上挂不住。
恼羞成怒的道:“三丫头!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我什么时候说我一言堂了?二郎三郎是犯了糊涂,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怎么办吗?”
“您看您老说的……”柳茉冷笑,“他们干的事儿是一句犯糊涂就能遮掩过去的?您还说您没偏心?”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
柳老爷子觉得脑子嗡嗡作响:“都是一家子的亲骨肉,你还想把你两个堂哥告到衙门里去不成?”
“您老可别!我可没有这么有出息的堂哥。”
柳茉把有出息三个字咬的特别重,不意外的看见柳老爷子的脸色又黑了一分:“我怎么就不能把他们告到衙门里去了?像他们这败坏人伦的畜生,还读什么圣贤书?没的辱没了圣贤的名声,就应该各取功、用不录取才行!”
“你敢!”
之前柳杨只闷头跪着,这会儿听柳茉这么一说,顿时急了,“我十年寒窗,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功名。你凭什么说给我夺了就给我夺了?你当县太爷会跟你一个女人家胡闹?”
“人家十年寒窗中个举人,你十年寒窗还是个童生,居然有脸说一声‘功名’?”
柳茉真是被昨天的事情给恶心到了,对柳松说话也是毫不容情。
“至于县太爷会怎么判……我刚不是说过吗?昨晚那人走之前给了我一枚燕家军的校尉令牌,虽然官儿不大,但想来县太爷应该会给燕家军这个面子。毕竟区区一个童生,还不配被他看在眼里,你说是不是啊?童、生、老、爷?”
她这话真是毫不留情,直接把柳杨的面子给扒了个精光。
柳杨这人心思阴损,却也最好面子,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竟被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杨氏这段日子觉得柳文孝越发靠不住,便更加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
此时见柳杨被气得几乎晕厥,顿时大叫起来:“杨儿!你别听这个死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你忘了吗?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认罪书已经被娘给撕了!她现在手里没有了证据,根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咱们大房三房这么多人,还压服不住一个寡妇和几个孩子不成?”
“所以说,您是想仗着人多动粗吗?”
柳茉耸耸肩:“我倒是无所谓啊!你问问你儿子,看看他同不同意?”
杨氏一愣,下意识的往柳杨的方向望去。
柳杨这会儿也缓过来一些,颓丧的道:“娘,没用的,拿东西我们不只写了一份,您就是把这份撕了,她手里也还有多余的……”
“这个小贱人!”杨氏看着柳茉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给活撕了,“杨儿,你写了几份,你放心!娘全给你找出来撕了,保准一份都不会流传出去。”
“我也不记得了。”柳杨的声音听上去跟哭差不多。
“不记得了?”杨氏愕然,“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她让我们写了一宿!”一旁的柳柏突然喊了起来。
昨天晚上他们被弄醒之后,被那个死丫头下药逼着写认罪书,不写就是五脏六腑奇痒难耐。
他们无奈,只能妥协,谁知道写了一张还要写一张,根本不让他们停笔,还美其名曰说他们写的不整齐,多写出来的算是罚抄。
柳柏发誓,他念了这么多年书,从来没有听说过认罪书还有罚抄的!!
可问题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们喝了酒,本来就困得厉害,后来又被打了一顿,后半夜就有点支持不住。
谁知道柳茉那个死丫头存心折腾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藤条,只要写的慢了或者打瞌睡,照着手上就是一下子。
就这么又困又累又挨打又挨罚,一直写到天亮,鬼才记得他们写了多少张呢!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