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皇宫
奢华的珠帘内。
一尊安鎏金牡丹熏香炉安置在老檀木几上,熏香袅袅,似盘云。
太后阖目端坐椅上,手中念着碧玺佛珠,嘴里默念有词。
老太监富得海恭敬的站在其后,安静的像个雕塑。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一个人影,富得海见太后老佛爷未动,心中知道老佛爷的大慈大悲咒未念完,也不敢扰了老佛爷念经,放轻了脚步朝门口而去。
来人在富得海耳边一阵耳语,又从袖口内拿出一件东西交给富得海。
富得海脸色一变,什么话也没说,匆匆朝屋内走去…
而此时,太后老佛爷手中的碧玺佛珠已经停止了转动,她眼睛未睁,却似能看到富得海慌张的神情。
“小海子,发生了何事这么慌张?”太后的声音平静而不失威严。
富得海快步走到太后身边,压低了尖细的声音道:“太后老佛爷,不好了,苗疆被太子殿下血屠了。”
“什…么?”太后眼睛猛然掀开,满眼惊诧,手中碧玺佛珠捏的手指泛白,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颤,这是一种极为愤怒的情绪,又似不可置信。
尉迟胤洛那小孽种何时有的那份能耐?
“刚传到宫的消息,据说长老和族长都被关进了尸骨洞,死之前受尽折磨,这是族长在临死之前留下的血书。”富得海小心翼翼的把血布呈上。
太后脸色巨变,颤着手指从富得海手上拿起血布,眼神中闪过犹豫,最终还是打了开来。
三个已经变成褐色的血字印在血布上。
“罗刹宫。”
太后手一抖,血布掉下地:“这些年倒是哀家小看那孽种了,没想到他居然在宫外培养了一群和能与哀家作对的走狗。”
“罗刹宫…怪不得哀家放出多大的利诱都不能让其为哀家办事,原来…竟是那孽种的走狗。”
“真是平白的给那孽种看了哀家的笑话。”
太后手中一捏,碧玺佛珠忽然断了绳,碧绿的珠子落了一地,指甲深入肉里,她精锐的眼神投射出阴狠,继而说道:“小海子,速速把雪暗香唤进宫中,哀家找他有事相议。”
富得海浑浊的老眼闪了闪,心中有些惶恐的道:“老佛爷,奴才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太后眼睛朝他扫去,富得海是她心腹,平日里没少帮她出主意,凡事她倒也不瞒他,反而听进几分他的意见:“说。”
富得海恭恭敬敬道:“这雪暗香几次办事都不利,老佛爷为何还如此重用他?”
太后拇指缓慢的转动尾指上尖长的宝石护甲,目光深远的说道:“小海子可知雪暗香为何办事不利?”
富得海立即道:“奴才愚笨,奴才不知。”
太后垂眸,看着尾指华丽的护甲,缓缓道:“雪暗香的父亲本是大哥培养出来死士,大哥将他给哀家,本是为了除掉锦儿那小贱货。”
“锦儿那小贱货也是个命薄的,没等到皇上去接就一命呜呼了,留下尉迟胤洛这小孽种,却被皇上带回了皇宫,还宠爱有加。”
富得海虽对当年的事情知道一二,却第一次听太后说的这般详细。
他心中了然,原来雪暗香的父亲是老佛爷的死士,难怪雪暗香会效忠太后。
心中又有疑惑,按照常理来说,死士一般不通婚,那雪暗香的父亲到是个有福分的死士,不仅通婚,还有了儿子。
这是他们这些做太监的羡慕不来的事儿。
“雪暗香的出生是哀家一手安排,为的就是对付尉迟胤洛那小孽种,故而,雪暗香一出生便接受了最严酷的死士训练,这些年下来,雪暗香虽说武功一流,却终究是个凡人,哀家算尽所有也未算到他竟然对一个人动了真情。”
“那让雪暗香动情之人…。”富得海问道。
太后手指微曲,抬眸道:“江湖人称卑鄙无耻,下流好色的小公子。”
富得海眼中出现鄙夷:“雪暗香好歹也是杀手盟的主子,怎会好上男风?还喜欢上那么一个下流公子?”
太后嘴角冷勾一笑:“原来哀家也这么认为,知道前几天大哥来信,告知哀家真相,哀家才知…”
富得海耳朵竖起,静静听着。
太后顿了顿,讥嘲道:“哀家才知那下流好色的小公子是紫凌小郡主。”
“那野丫头倒也有些能耐,竟然在这出宫的八年内混的风生水起,倒是当年哀家小瞧她了。”
富得海眼睛睁的老大,一个女儿家…竟会是…那样下流的公子?
四海赌场的主子?
富得海极懂察言观色,见太后提到紫凌小郡主时眼神中露出淡淡的欣赏,立即谄媚道:“那小郡主倒也是个人才,一个小娃儿八年混得那番天地真不容易。”
“六殿下似乎对紫凌小郡主有意,若紫凌小郡主能为六殿下所用…。”
作为一个奴才,富得海极知分寸,他可提醒主子,却不能替主子做主。
一切要看太后的意思。
太后锐利的眼中精光闪闪,点头道:“麟儿对那野丫头有意,也是那野丫头的造化。”
“若那野丫头实得抬举,哀家就让麟儿允她一个侧妃的地位。”
富得海立即马屁道:“太后仁慈,六殿下英俊潇洒,人中之龙,小郡主若知道太后应允了她侧妃之位,定会感恩戴德叩谢老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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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赌场。
紫凌躺在舒适的藤椅上,第一次没有唤人来伺候。
一只通体血红的虫子懒洋洋的睡在她她平坦的手心中,她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血蛊肉呼呼的身子,这小动作似乎让血蛊更加舒适,眯着眼睛享受。
紫凌脸上表情不见得多好,眉头一直微微蹙着,满腹心思。
昨夜,他堵住她嘴以后,极尽春宵,她也极力配合他的动作,可谓销魂之际,直到把他最后的精力压榨干,趁他熟睡之际,她才动手点了他的睡穴,穿起衣服来了四海赌场。
来后,她便紧闭了房门,安静的坐在这藤椅上一直没动。
手心中握着的是尉迟胤洛用来救命的血蛊,而她却因为一个承诺要把尉迟胤洛救命的血蛊拿去救另一个男人的命。
她几乎可以想到尉迟胤洛醒来后发现她不见了是怎样的震怒。
何止他震怒,就连她自己也有些气自己的行为。
为何…那么在乎宫清羽的生死?
若说以前,她没动情之前确实喜欢宫清羽胜过尉迟胤洛,而现在…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喜欢的男人是尉迟胤洛,她想要的男人也是尉迟胤洛。
而现在…她却做了这么一件伤害她男人的事儿。
紫凌有些烦躁,若当初没有招惹宫清羽该多好?现在也不会落得如此两难的境地。
果然,欠的账是要还的,因果报应,她活该如此。
房间中发了一天呆,手上的血蛊抱着肚子在她手心上翻滚,吸引她的注意。
紫凌扫了血蛊一眼,知道这小东西肚子饿了,咬破手指,刚伸到小东西面前,它就抱着她手指吸允起血来。
小东西每次吸食她手指上的血,通体的红都会变成愈发鲜艳,就像一滩肉血。
小东西食量不大,喝不到几滴血便饱了,它吃饱之后格外讨喜,会用那双一咪咪大的小圆眼睛看她,好似再对她笑一般。
她和这小东西相处了十来天,打心底愈发喜欢这小东西,每日喂它血,就好似在养一个孩子。
只可惜…这小东西终究要成为她拿来救别人命药材。
每当小东西看她,紫凌都会别开眼睛,看到它不懂暗事的眼神,紫凌有种莫名的罪恶感。
她食指在它肉背上摩挲了两下,不大一会儿小东西就软绵绵的趴在她手心上睡着了。
紫凌把小东西放到一个有透气眼的小木盒中,又收回袖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从藤椅上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小公子,您何时回来的?”走廊另一头,沈画欣喜的走来。
紫凌仿若没听到沈画的声音,自顾自的往前走,自顾自的想着心中事。
“小公子…。”
直到沈画走来挡住她前行的路,紫凌才稍微回神,云里雾里的冒出一句:“画儿?”
看到小公子脸色有些苍白,沈画脸上的欣喜变成担忧,也忘了自己卑微的身份,急忙扶住她手臂:“小公子此番去办事是不是受伤了?严不严重?画儿立马去请大夫。”
紫凌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臂,淡淡的摇头,勉强扯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我没事,画儿莫急。”
沈画见紫凌强颜欢笑,心中一疼:“小公子,你到底怎么了?别吓画儿。”
紫凌抿了抿嘴,她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没人告诉她。
紫凌表情一变,又恢复了平常风流倜傥的潇洒模样,小手在沈画肩膀上拍了两下:“别乱担心,本公子好的很,本公子还有些事儿,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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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庄
紫凌赶到时,天空已经挂起了清月,瞅着门匾上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她的头有些重,不似以前来到这里那般开心。
自从她和尉迟胤洛发生了关系,一切就变了…她和宫清羽便也不可能回到以前。
这血蛊…是她答应他的…现在取来了…
紫凌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走进了天下第一庄。
小鹏和阿离两名守门小厮看到紫凌显得格外高兴,一看便知最近得意非常。
当然,这归功于紫凌送来的十个威武打手,有了后备力量,人走路也要横几分啊!
紫凌走进宫清羽的小院,房中灯火明灭,一看就知有人在屋中。
这么晚还未睡?
紫凌朝屋子走去,到了门口,她抬起手欲敲门,却抬起好半天都未敲的下去。
下意识朝袖口看去,进门的这一刻,她又犹豫了…
她的人生路上遇到无数抉择,却从未像这次这般难以决定。
本以为来时已经想好,却真正敲门的一刻发现自己还未想好。
紫凌有些无力的垂下手,心中叹了口气,也许…她要回去再想想。
对,多给她一天想想…或许…她可以把血蛊给尉迟胤洛,用别的方式来救宫清羽。
比如…她自己的血。
如此想着,紫凌似乎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神情忽然放松下来,转身就准备走。
“既然来了,为何要走?”房内,传来淡如流水的声音。
紫凌踏出的脚收了回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该来的…始终还是逃不过么?
门,被一阵掌风击开。
烛光明灭中,宫清羽一袭白袍似皎月般站在房中,与她四目相对。
他的颜和尉迟胤洛一模一样,仿若双生子,而那双凤眸却是清冽的,无一妖异。
紫凌在他的注视下走进房中,再一次相见,她没了调戏他的心思,面对他,反而有些心虚。
“坐罢!”宫清羽未问她为何这么晚来,像似早已习惯她的神出鬼没。
紫凌还算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宫清羽给她倒了一杯清茶,她二话没说灌入口中咕噜吞下。
宫清羽坐在她不远处,手中把玩着金丝线,两人谁也没有开口,房中寂静一片。
紫凌绞着手指,不敢直视宫清羽的眼睛,袖口中的血蛊分明是想拿出来的,可每当要伸手拿时,她又有些不舍,她知道这是原由小妖精殿下。
半响过后。
“小公子深夜来此,就是为了陪清羽发呆?”他珠玉般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紫凌抬头,迎上他清冷的黑眸,有这么一瞬间,她忽然从宫清羽眼中看到了动气。
他…生气了…。
若换做以前,她定会上前哄他,顺便沾点美男便宜。
现在…她亦不知道说什么好?亦做不出以前的动作。
也许是心中有愧罢!
她终究是从袖口中掏出装着血蛊的小木盒,放在茶几上。
“血蛊,我拿到了,给你。”她如此说着,声音不热不冷。
宫清羽朝小木盒扫去一眼,脸上没有高兴的神采,冷清依旧。
“所以呢?”他问道。
“你要找的命格纯阴的女子是我,若是需要血,我可以放一碗或是几碗给你。”紫凌道。
“所以呢?”宫清羽定定的看着她,似在等一个回答。
“所以…你有救了。”她声如蚊呐。
宫清羽忽然起身,走至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以前从不觉得,而今感觉明显。
他手掌的金丝线还在缓慢缠绕掌心,紫凌却从他捏白的手指上看出了他的情绪,他好似很生气…。
“所以…小公子有了新欢…想抛弃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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